一把青

  
人物属于江南老贼，欧欧西属于我
   
野鸡崩人设预警，大家不要太介意（顶锅盖逃）
  
——
 
这周轮到吕归尘和叶瑾值日，他们整理完走出解剖室的时候，夜已经很深了。
 
“叶瑾？”吕归尘轻轻唤道，从刚才课上开始，她的神色就有些不对劲。“你不舒服吗，我送你去医务室看看？”
 
“不，不用......”叶瑾用手飞快地揉了揉眼睛，“刚才和那么多大体老师在一起，有点吓着了，回去缓缓就好。”
 
“那，我陪你回宿舍吧，”吕归尘没有坚持，他走到叶瑾身侧靠前一点的位置。“你别害怕，我们随便聊点什么。”
 
叶瑾抱着书包走在吕归尘的身后，不算宽厚的背影多少给她带来了一些安慰。
 
“吕归尘，你习惯走在马路外侧吗？”
  
“小的时候，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，她听不见声音也不会说话。我担心她注意不到身后的危险，所以每次都走外侧，后来就成了习惯。”
 
“我爸他，也是这样走在我和妈妈身边。”叶瑾的脸上浮现出一些怀念的神色，“那时候不觉得有什么，后来他查出肺癌，走的时候瘦得只剩下一点点，跟盖在他身上的白布一样单薄，风一吹就飘走了。”
 
吕归尘忽然意识到，今天的解剖课对于叶瑾来说实在有些残忍——他们负责的那位大体老师死于肺癌，整个肺就像一块焦黑的煤炭，几乎识别不到正常的组织结构。
   
“打开大体老师胸腔的那个瞬间，我连解剖刀都拿不住。”叶瑾揪下一根草叶，拿在手里无意识地揉搓，“那一刻我才意识到，杀死他们的究竟是怎样的疾病，我害怕了。”
  
“我在想，我成为医生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，如果没办法保护他们，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。”
  
叶瑾停住脚步，“吕归尘，你害怕吗？”
 
“大体老师？不，相比之下，还是费教授比较让人害怕。”
 
“哎，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，”叶瑾无奈地摇摇头，“再说，费教授虽然看上去总没有个好脸色，但是给分很公正，轮得到我们吕大学霸害怕？我没记错的话，他还夸你下刀谨慎来着。”
 
“咳，谢谢，不过我觉得他只是在讽刺我反应迟钝。”
 
“......真是服了你们这些神经敏感的学霸，好啦，到这儿就行。谢谢你送我回来，还有，听我说了这么多......”叶瑾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，低下头跑前几步，又忍不住转身，朝吕归尘挥了挥手。“再见啦！”

“害怕......吗？”吕归尘看着叶瑾进到宿舍楼里，他的右手藏在路灯下的阴影里，仍以无人察觉的幅度微微发抖。

切开人体的感觉残留在肌肉记忆里挥之不去，被福尔马林浸泡过组织不会再渗出任何液体，可是一闭上眼睛，他好像就能看到七岁的吕归尘站在血液喷溅了一地的屋子里，小小的脸上面无表情。
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恐惧，然而生活总归是要继续的。

啊，吕归尘长叹一口气，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到宿舍洗个热水澡，好好放松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。

是以，他抄了条小路，打算横穿盘踞在男生宿舍区和主教学区的这片建筑工地。

一周前，似乎就是在这儿偶遇了那二位。吕归尘忽然想到。羽然么，满脸写着“做贼心虚”四个大字，姬野呢，倒是一点不显得心虚，只是把羽然挡在身后，一副随时准备冲上来揍他的表情。

后来呢？好像不小心喝了点酒，羽然还半哄半骗着自己签了什么东西......

“碰！”很安静的夜里忽然掀翻了什么东西，随之而来的是男人们的叫骂，还有棍棒招呼在身上的闷响。

他上前一看，竟是姬野！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把他堵在工地的一个角落，看着不像是学生。

吕归尘拿出手机正想报警，这时姬野忽然开始反击，先是几脚踢断了男人们手里的棍棒，随后不躲闪，也不格挡，就好像遭到殴打的根本不是他自己的身躯，他只是不断捏紧了自己的拳头，向前一下又一下挥去。

见过横的，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，几个混混心里生了怯意，动作有些迟疑，又挨了好几下。

“那小爷只说好好教训一顿，也没让往死里打，哥几个，咱是不是.....”

“是呀，要不咱撤了，反正能交差就行。”

“别一会儿动静太大招了条子，那多划不来！”

“走走走......”

混混们落荒而逃。

吕归尘忙冲上去，他本想扶着姬野，可姬野稳稳地站在原地，倒显得自己莫名其妙。

“你还好吗？要不要报警？”吕归尘转而捡起姬野的背包，拍干净灰递给他。

“是你？”姬野脸上似乎想做出某种表情，但牵扯到了伤处显得很扭曲。

吕归尘觉得姬野可能是想笑，但也不敢确定。他只见过姬野两次，两次姬野都在打架，潜意识里吕归尘觉得姬野不是个好相处的人。

“不用报警，警察来了也没用。”肯定是方启召，他花钱雇的混混，警察来了又能怎么样，他姬野又没被打坏。

吕归尘看姬野为了不牵动面部肌肉，嘟嘟囔囔说话的样子，突然有点想笑，他现在不太在意那些糟心的记忆了。“那你身上的伤总要处理一下。医务室离得不远，你能自己走吧？”
  
“这个点了，医务室还有人？”姬野抹了把脸，“没关系，我都避开了，只是看着疼。”

“我在苏医生那儿打下手，”吕归尘拿着钥匙在他面前晃了晃，“你别逞强，至少先把伤口清理干净。”
   
姬野没太好意思再拒绝，任由吕归尘扯着他的衣袖把人领到了医务室。吕归尘熟门熟路地找到药品和纱布，他卷起衣袖坐在姬野面前，“我尽量快点，弄疼你了就告诉我。”
  
“不，不疼的，你快点......”姬野屏住呼吸，吕归尘正仔细清理他脸上的伤口，他凑得很近，姬野都能数得清那根根分明的睫羽，他想闭上眼睛不去看吕归尘的脸，又觉得这样实在太过刻意。
 
他习惯了独来独往，就算和羽然也保持着彼此尊重的距离。吕归尘不动声色地侵入了他的领地，这让他惊慌不已。

但他不想表现出任何不适，不是因为羞赧或者难堪，他只是不愿，不愿再麻烦吕归尘了。

姬野偷偷地想，吕归尘是把他当朋友了吗？他们不过才认识一个礼拜，吕归尘就要把他当朋友了吗？

想到这里姬野有些懊悔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在打架，刚才又看到自己在打架，会不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？
 
“你害怕吗？”吕归尘动作很快，他已经清理完了姬野脸上的伤口。

姬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，他卷起袖子让吕归尘处理手臂上的擦伤，“你说刚才？为什么要怕，他们打不过我。”

吕归尘笑笑，不置可否。

“我也不想用拳头解决所有问题，但是有人欺负我，欺负羽然，我不能任由他们欺负。打架是我解决这部分问题的方式，仅此而已。”姬野尝试挽回自己在吕归尘面前的形象，“如果有人欺负你，我也会找他的麻烦，当然，在征得你同意的前提下。”

“吕归尘，我会保护你。”姬野郑重地对吕归尘说，像是发出一个重要的誓言。